西藏图书馆:卷帙浩繁的藏文古籍库比金库还珍贵

2010-04-09 10:01作者:来源:新华网  

     1995年,玉珍从西藏自治区文化厅来到西藏图书馆,那时,这个坐落在雪域高原上的图书馆才刚刚落成。尽管在全国省级图书馆里,西藏建馆时间最晚,但是对于世代生活在这的普通藏族百姓来说,图书馆却是个新鲜事物。十五载之后,玉珍成了西藏图书馆的第三任馆长,而曾经发生在这座图书馆身上的一些有趣误会,也早已成为了历史笑谈。

  期刊阅览室总是坐满了来看书、自习的人

  图书馆是卖书的地方?

    尽管1995年西藏图书馆才竣工,但是筹备工作却早已开始。1994年,在国家新闻出版署的号召下,全国500多家出版社向西藏自治区图书馆捐赠了38万册图书,正是靠这部分图书,西藏图书馆得以在1996年7月顺利开馆。

    坐落在罗布林卡东面的西藏图书馆,占地3万余平方米,环境优美而安静。在这个书香满怀、又暗香盈袖的地方,是高原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种精神补给。

不同的夹板很好地保护着藏文典籍

    其实,西藏并非没有藏书,佛教的盛行使得所有的寺庙经院成了历史的见证者,而成千上万的“藏经阁”更是书海浩淼。在旧西藏,想读书认字只能去寺庙,即使去了寺庙,也不一定最后能学佛学经。想开启读书之门,岂是如此容易之事。

    因此,当西藏图书馆这一新鲜事物出现时,还闹了一些小笑话。玉珍回忆说,当时西藏老百姓很多都不知道图书馆是干什么的,只是听说跟书有关,他们想到,这肯定就是卖书的地方,于是大人带着小孩,或者自己就跑到图书馆说要买某某书。当时工作人员每天都必须跟来买书的人解释:图书馆不卖书,但可以借书、看书,而且免费。

    就这样,西藏图书馆第一次让老百姓明白了还能有免费看书的地方,而它的出现也填补了西藏无省级公共图书馆的空白,结束了西藏无公共图书馆的历史。

少儿阅览室里各类少儿杂志琳琅满目

    如今,西藏图书馆每年接待读者约有2万多人次,读者以年轻人居多,有学生、科研人员、教师、公职人员等,流通图书4万册。玉珍说,以拉萨固定人口为基数做比较,来图书馆的人数并不算少。

  从无到有,从小到大

    玉珍回忆起建馆之初的情形仍充满了兴奋。她指指地上已看不出原色的地毯说:“这就是当年我们自己一块一块亲手买材料制作,然后铺上去的。”当时,手巧的女同志们是“裁缝”,每个馆里的地毯和窗帘,都是她们用缝纫机一针一针缝制出来的;男同志们既是“木匠”,也是“搬运工”,他们需要给图书馆的书架和桌椅进行安装,也需要将捐赠到图书馆的30多万册图书,一摞一摞分别背运至一层到七层的馆藏室,在缺氧的高原,这无疑是个不轻的体力活。

藏文古籍书海浩淼

    一晃十五年过去了,玉珍是整个西藏图书馆从无到有,从小到大发展历程的见证人之一。如今,西藏图书馆有效馆藏书36万册,报纸期刊数也有了成倍的增长。期刊从最初的257种,今年达到830种;报纸从初期100种也增加到260种;少儿类期刊报纸源也很丰富,少儿报纸现在有23种,少儿杂志有78种。随着社会经济不断发展,购书经费从最初的10万,陆续增加到2009年的100万。

    图书馆还开设有开架借阅室,只需要办理一个图书借阅证,花8元钱就能畅游书海。同时,西藏图书馆还设有藏文、期刊、少儿、电子、港台外文5个阅览室。采访当天并非周末,可是来阅览室看书或自习的人也很多。深蓝色的椅面、黄棕色的桌子、深褐色的书架,处处充满了书香之气。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玉珍指着阅览室里崭新的桌椅书架,说道,这些都是今年刚刚换上的,希望能给读者营造一个更好地阅读氛围。而之前那些服役15年的旧设备终于可以光荣退休了。

    走到最具特色的藏文阅览室里,玉珍介绍说,目前这个阅览室正在整理中,桌椅、书柜都将换成别具特色的藏式家具,那时在这里阅读藏文书籍会更有乐趣。

西藏图书馆内一直在展出民主改革50年成就展

  藏文古籍的编目与保护

    因为地处高远,经费有限,西藏图书馆不可能做到将每年全国出版的所有书籍全部收集。于是,他们拿出了采购图书的“八字方针”——“区内求全、区外求精”。

    这就是说,西藏自治区内出版的各类书籍都必须要收集,兼顾区外出版的精品书籍。但凡是涉藏书籍,无论是政治经济,还是文学历史,无论是区内还是区外出版,都必须要购买。玉珍说,这样既能丰富馆藏数目,也是西藏图书馆强调的民族特色。

    但做到这个程度,还不够。在我国浩如烟海的少数民族古籍中,藏文古籍可谓举足轻重。作为西藏古籍保护中心,西藏图书馆也把藏文古籍的保护与收藏,作为最大的馆藏特色用心经营着。

明代《苯教经咒集要》,这是用银粉手写而成,十分珍贵。

    边巴次仁是西藏图书馆藏编部主任。他指了指门口的标识,笑着对记者解释说:“很多人以为藏编部是藏文编辑部,这是误会,正确的解释应该是藏文编目部。”

    编目,图书馆专业术语,即图书管理员对图书等按照一定标准进行分类编号,并且将图书信息,如书名、作者、出版社、时间、分类号、价格、馆藏地点等登记记录的工作。编目工作犹如图书馆的加工厂,其记录的质量直接影响读者对图书的利用率,以及读者检索图书的效率。

    在边巴次仁的办公桌上,摆放着正在编目的六世班禅著作函,这是当年扎什伦布寺弟子收集完大师作品后大量印刷的木刻版古籍。边巴次仁告诉记者,藏文古籍的装帧形式称为“梵夹装”,与汉文书籍常见的线装等形式有所不同。藏文古籍保存了西藏传统文化的发展过程,而最早的佛经是抄写在贝多罗树的叶子上,因此藏文古籍的装帧形式延续了梵文贝叶经的形式,是横着看,一页一页地打开,有些为保持书的连贯性,会在书页上打几个点然后穿起来,最后在封面和封底装上护板。

    在这些距今已经200余年的古籍旁边,就是用来辅助完成编目的电脑,所有这些藏文古籍的信息都将汇聚到这个现代化的数据库里,帮助读者完成检索。就在这办公桌的方寸之间,传统与现代完美融合。

一名游客被藏学图书书架上的书籍所吸引

    边巴次仁介绍,藏文古籍的编目比现代的新书编目繁琐很多。首先,古籍并不像现代图书一样有版权页,很容易就能找到如书名、作者、出版社、时间、分类号、价格等信息,这些呈长条状的藏文古籍,文献的内在特征,分散在书名页、序言、版权页及书脊、封面、封底等处。找一个作者名、书名或者序跋,有的要将书全部翻完,才可能有发现。因此要成为一个藏文古籍的编目人员也不简单,除了懂得藏文之外,还需要了解图书馆编目。以边巴次仁的经验,他说几乎藏文古籍很少会写明年代,这就要求图书馆人员对西藏历史有所了解。

    其次,目前针对藏文古籍还没有适合的管理软件进行编目,因此暂时不能进行联网查询,只能在单机或者借助卡片进行查询。藏编部针对这种情况,也初步实现了半自动化,自主研发了一套接近于“中图法”的表格式藏文图书细目录管理法,在电脑上录入了藏文古籍的编目信息,主要提供给藏学研究者和方便馆内工作人员管理查询。为了合理地保护和利用这些珍贵古籍资源,馆藏古籍不允许外借、复印、拍照,只能在阅览室阅览。

    一般能被称为古籍的,都必须要定义为是1912年以前的版本。边巴次仁表示,藏文古籍的收集并不容易,主要是通过一些个人或民间收藏机构等了解到古籍信息,联系对方,购买过来,或者直接去德格印经院、塔尔寺、拉卜楞寺等寺庙和印经院购买。

    藏文古籍收集过来的时候,通常只有纸张,没有包装,使用起来容易散乱。为了保护好这些珍贵的文献,他们会特地到寺庙找一些布幅和横头(需确认)标记样本,按照大小、颜色找到民族服装厂专门订做,待这些古籍编目之后再重新包装、收藏。有的珍贵古籍还会特地给他们穿上定制的豪华衣服——特制木雕夹板等。

    藏文古籍书库比金库还珍贵

    西藏图书馆四层是最珍贵的藏文古籍书库,这是近400平米,摆放着整齐的书架,卷帙浩繁的天地,包经布下承载着厚重的民族文化硕果。

    最先进入记者眼帘的是一排蓝色的包经布,不同于经常看到的黄色包经布,边巴次仁解释说,蓝色布包着的是苯教的《甘珠尔》和《丹珠尔》手抄本或者木刻版古籍。一般来说,藏传佛教的各个教派都有各自崇拜的代表性颜色,有些人也按照颜色去称呼这些教派,如格鲁派被称为“黄教”、宁玛派称为“红教”、萨迦派被称为“花教”等,而西藏原始宗教苯教就崇拜天和水的代表颜色蓝色。

    这些可以被称之为文物的藏文古籍,在这个书库中,达到1.5万函,10万册。其中最珍贵的是民族文化宫回送给西藏图书馆的1300函善本,在书库里,能看到一些古籍除目前西藏图书馆的横头标识外,还保留着民族文化宫收藏时期的横头标识和编目排架号,很有历史传承的意味。

《甘珠尔》被定制的木雕“外衣”给很好地保护起来

    与寺庙或专业研究机构收藏有所不用,西藏图书馆的古籍,涵盖天文、历算、政治、经济、文化、哲学、建筑、医学、地方志、佛经等。大部分是用木刻印刷的,有些用的是金、银、玛瑙等各种珍贵材料手写而成,对于藏学研究有很高价值。而馆藏的《因明正解藏论》元代手写本和《苯教经咒集要》明代手写本都已入选了2007年第一批国家古籍珍贵名录。

    看着记者给这些古籍拍照,边巴次仁感叹道:“这些古籍原件都是文物,应该好好保护,早日把它们全部进行数字化,可以在电脑上检索查看这些古籍或制作影印本阅读浏览,这样既可以提供给读者不失原样的古籍资料,同时还保护了这些珍贵的古籍原件。”

西藏图书馆正门全貌

    就在去年年底,文化部等八部门发出通知,要求各地文化、教育、科技、民族事务、新闻出版、宗教、文物、中医药主管部门,在人员、经费、物资和信息交流以及技术支援等方面,切实加强、加大对西藏自治区古籍保护工作的对口支援和支持力度。并明确要求,要在中华古籍保护计划经费中设立西藏自治区古籍保护专项,主要用于支持古籍普查、修复、库房改造、人才培训、数字化及整理研究工作等。

    就在即将关上藏文古籍书库大门的一刻,边巴次仁突然停了下来,他抚摸着大门,像对待珍宝一样语重心长地说:“金库总有挖完的一天,但这样的宝库会越来越有价值。”(作者:王昕秀)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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